
邛窯臨展館。
邛崍,西蜀名都,文君故里,歷史悠久,文物眾多,可謂是千年古城,千年古韻。作為四川省歷史文化資源較為豐富的市縣之一,邛崍區(qū)域范圍內(nèi)歷史遺址、古跡、文物等眾多。其中,邛窯遺址、邛崍石窟、石塔寺石塔和茶馬古道邛崍段4處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,作為文化和精神傳承的載體,皆是邛崍輝煌歷史最好的見證。
邛崍本地人常說:“邛崍主打一個美,這美聚在生活,涵于山水,還散發(fā)在豐厚的歷史文化里。來邛崍,不尋訪古城的記憶,你就沒法真正體會其中的魅力!”
邛窯遺址東方生活美學
有一種美,雖不如金玉之華麗,卻匠心獨具,溫潤多彩,透著實實在在的東方生活美學,令詩人為之揮墨頌情,令世人為之傾心。
南宋戰(zhàn)亂時期,這種美被破壞并埋藏數(shù)百年;到近代,一場大雨偶然的沖刷,才讓其得以顯露一角,零零星星流轉(zhuǎn)古玩文物市場;1935年到1936年間,因遭到駐地軍閥士兵的大肆挖掘、破壞,方從沉睡中驚現(xiàn)于世。
“沉睡上千年,一醒驚天下!”中科院院士、中國高校“科技考古系”創(chuàng)始人朱清時評價,這就是承載邛窯瓷器美的邛窯國家考古遺址公園。
據(jù)史料記載,邛窯始燒于南北朝,盛于唐五代,衰于宋、元之際。它作為中國彩瓷的發(fā)源地之一,是四川古代最大的民間青瓷窯系,文化價值堪比三星堆遺址和金沙遺址。
經(jīng)文物普查,邛崍境內(nèi)已發(fā)現(xiàn)的邛窯遺址共有七處,即十方堂遺址、大漁村遺址、瓦窯山遺址、尖山子遺址、柴沖遺址、黃鶴遺址和官莊遺址。其中十方堂遺址是邛窯諸窯址中最重要的窯場,是邛窯地面保存狀況最好的遺址,現(xiàn)存窯包最多、堆積最厚、連續(xù)燒造時間最長、產(chǎn)品最豐富,也是目前在全國范圍內(nèi)屈指可數(shù)、保存有由純制瓷廢棄物堆積形成的窯包的窯址之一。
十方堂遺址位于邛崍南河西南邊,沿岸共分布窯包遺址14處,距離南河較遠處分布有原生堆積的臺地遺址3處,年代跨越隋至南宋。
伴隨南河波濤淺淺的細語,走進被綠林環(huán)繞,紅墻保護著的十方堂五號窯包遺址。與對岸充滿煙火氣的生活場景不同,這里清風、蟬鳴、綠竹猗猗,更顯幽靜,仿若隔著一條南河,便形成了古今對望的局面。
在院內(nèi),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一些建筑的遺跡,規(guī)整的建筑臺基、作坊區(qū)、石臼、釉缸、轆轤車坑、饅頭窯等,它們歷經(jīng)歲月滄桑、戰(zhàn)火摧殘,所留存部分如今已被重點保護起來。
后院還有一座臺式建筑基址,專家們推測可能是一座窯神廟。通過這些遺址,猶能暢想當時邛窯的建筑形狀、生產(chǎn)規(guī)模、流程以及匠人們勞作時熱火朝天的景象。
一眼文物,穿越千年。聽管理人員介紹,在古代,邛窯主要燒制生活器皿等瓷器,上至達官顯貴,下至販夫走卒都在使用,可謂家喻戶曉。邛窯燒制的“省油燈”,也曾備受廣大文人和百姓喜愛,就連旅居蜀地的陸游也在《老學庵筆記》中贊賞:“書燈勿用銅盞,惟瓷盞最省油。蜀中有夾瓷盞,注水于盞唇竅中,可省油之半。”其中隱藏的巧思,令人贊嘆。

省油燈。
另外,根據(jù)晚唐至五代饅頭窯附近挖掘的瓷片,還可初步斷定,“邛三彩”就在此燒制出土。“北有唐三彩,南有邛三彩”,如果說“省油燈”是邛窯樸實生活的展現(xiàn),那么“邛三彩”則用豐富多彩的元素,體現(xiàn)出古人浪漫的情懷。
遺址內(nèi)的每一片瓷、每一塊磚、每一寸土都是邛窯描繪生活、記錄歲月留下的印記,也是古臨邛人民智慧的結(jié)晶和歷史的沉淀。講起邛窯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千年的傳奇,管理人員如數(shù)家珍,娓娓道來。如今,熄滅的窯火再次點燃,這正是邛窯文化的復興以及匠人精神生生不息的傳承。
石筍山摩崖禪音悅耳
如果說邛窯是古邛崍人生活質(zhì)量層面的體現(xiàn),那么邛崍石窟的佛造像則展現(xiàn)這個地域人們豐富的精神文化。
當絲綢之路自由的風,將古印度的佛教帶入中國,精美絕倫的佛教石窟藝術(shù)也自北向南開始盛行。
據(jù)記載,唐宋以后,北方大規(guī)模的開窟造像活動逐漸衰落,而巴蜀地區(qū)的石窟開鑿則日益興盛。其中四川石窟造像以延續(xù)時間最長、分布最廣,為中國晚期石窟史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作為四川石窟中的一部分,邛崍石窟造像由石筍山摩崖造像、磐陀寺摩崖造像和花置寺摩崖造像組成,其中不乏蜀中石刻精品。

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——石筍山摩崖石刻。
初秋,在邛崍大同鎮(zhèn)景溝村九鼎山深處,天高水清,草木蓊郁,鳴蟲不絕于耳,愈往里徑愈幽,盤旋而上的架勢平添了地域的幾分神秘。
沿青石臺階,踏時間沉淀的綠蘚而上,順著村民的指尖,終是遇見了石窟里歲月的佛。巍巍山巒如屏障簇擁,蒼勁古樹似面紗遮面,高大的彌勒佛造像,就那樣莊嚴地置于崖壁,睥睨世間,在斑斕的葉片間若隱若現(xiàn)。細聽,有佛音由遠及近,隨著清風穿透了歲月的時空,飄飄然低吟耳邊。
石筍山摩崖造像又名靈山大佛、大佛寺,始刊于唐代。橫向分布在長120米、高40米的山巖上,分上下兩層,崖壁挖空鑿成,坐東北向西南,共33龕,現(xiàn)存造像749像。有“一佛二菩薩”“一佛二菩薩二弟子二力士”“觀音經(jīng)變”和“西方凈土變”等佛教題材,背景多用七寶、蓮臺、白鶴等佛家元素,有些佛像還采用了巴蜀地區(qū)特色的鏤空造像工藝。
石窟設(shè)的龕大小不一,遠見的彌勒佛龕是邛崍市最大的一尊彌勒造像。龕高達8.1米,主像7.5米,左右文殊、普賢菩薩豎立,兩側(cè)弟子簇擁凝神,這展示的是彌勒降世,在龍華樹下說法的場景。
龕頂和壁上浮雕紋理清晰,雕刻優(yōu)美,有清晰可辨的佛塔,造型豐滿、比例勻稱,衣紋、瓔珞線條流暢的佛教人物。古代匠人精湛的工藝在此展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
與中原的石窟不同,四川的石窟主要是民間開鑿,匠人開鑿創(chuàng)作的空間更自由。所以,這里的佛像大多會予人以似曾相識的感覺,遠看莊嚴肅穆,近看慈眉善目,拈花一笑,滌世間塵。同行老師笑侃:“佛陀到了四川也學會了變臉。”這算是佛教藝術(shù)與本地文化結(jié)合的創(chuàng)新。
“我們四川山山有大佛,村村有菩薩。這尊大佛,我們喊它大佛坎,是這個地盤的守護佛。”村民說完雙手合十,虔誠地拜了兩拜。“不過有的地方風化嚴重,有幾尊佛像都看不清原本的面目了,還是有些遺憾。幸好,這些年相關(guān)單位實施保護、維修,絕大部分得到了較好的保存。”
千年石窟,一眼千年,邛崍石筍山摩崖造像只是眾多石窟中的一部分,它展示了佛與本土文化的融合,也彰顯著古蜀人民自信的光芒。
望遠山,沐佛光,半是煙火,半是禪。
石塔凌蒼蒼屹立護四方
古塔建筑在中華燦爛文明的歷史長河中,可以說是耀眼的存在?,F(xiàn)如今,千姿百態(tài)、造型各異且年代久遠的古塔,在遼闊壯麗的中華大地上仍能處處可見,有的處在繁華的都市,有的藏匿于靜謐的山水間。
出邛崍城區(qū),向西南前行,至天臺山鎮(zhèn)高興村紅軍長征邛崍紀念館,即可覓得一座紅色石塔,靜靜地矗立在館后,這就是邛崍境內(nèi)13座寶塔中的一座——石塔寺石塔。
石塔寺石塔伴山而建,原名“釋迦如來真身寶塔”,因塔身全用紅砂石雕砌而成,故名“石塔”。它建成于南宋乾道八年(1172年),經(jīng)八百年風雨侵襲,仍屹然挺立在遠山綠蔭間。

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——釋迦如來真身寶塔。
石塔高近18米,平面呈四邊形,13級密檐式獨特的建筑風格。塔下四方素面臺基,臺上置刻有火焰圖紋的石刻方形幾座。上部第一層是兩重修砌“圍廊”的高大仰蓮須彌座,下大上小,高2.55米;第二層帶有柱廊,12根石柱撐起寬大似雨篷的塔檐,四方各有一佛龕;再往上是11層呈“梭柱”狀塔身,形極顯挺拔。塔身佛雕樣式繁多,線條流暢,有寶相花、斗方纏枝紋、蓮紋圖案等,上刻《大悲咒》《觀音經(jīng)》《地藏本愿經(jīng)》三卷。
密檐式和兩重須彌座砌圍廊的造型,是佛塔傳入中國后,受中華文明和傳統(tǒng)建筑的影響而演變出來的新類型,在國內(nèi)目前現(xiàn)存古塔中也較為罕見。
“這座佛塔的使命就是守護這方百姓,‘鎮(zhèn)妖氣’祈五谷豐登。據(jù)說2014年,對石塔進行維護的時候,文物專家還發(fā)現(xiàn)塔頂可能存放有佛家舍利。”多年在此值守的保安,是個樸實憨厚的本地人。在他的介紹下得知,石塔是由南宋乾道年間的僧人安靜禪師倡議,在鎮(zhèn)西山南簏修建而成。
石塔寺內(nèi)《重刊古志》碑文記載:“大宋國西蜀郡邛州火井縣生生螟蝗疊生,田禾損傷,五谷不熟,人民饑窘,殊為難堪,幸值宋之乾道四年戊子,有僧安靜方游而來,駐錫于山,見群風四起,赫然有光。僧徘徊久之,喟然嘆曰:‘此乃無佛圣所居,故妖氛得以作祟耳。’”
“石塔還與紅色頗有淵源,1935年11月至1936年2月,紅軍長征路過時,在此建立了石塔區(qū)蘇維埃政府。石塔和紅軍一樣,守護四方。”
云天收夏色,木葉動秋聲,天地的變化不過須臾間。唯石塔歷經(jīng)歲月風霜,昂然屹立,凝聚著古人的精神和智慧,成為歷史文明旅途中一道獨特的風景。
茶馬互市尋香有道
“我們喝的可是正宗邛茶,當年藏族同胞想喝這茶啊,必須經(jīng)過茶馬古道運輸,而且還要等上很久。哪像現(xiàn)在,寄個快遞幾天就到了。”講這話的是平樂古鎮(zhèn)上一老大爺,他正和鄰居悠閑地坐在家門口,喝著自家茶山上采的第一捧秋茶。
史料記載,茶馬古道興于唐宋,盛于明清。其核心作用是運輸茶葉入藏,最后到達尼泊爾、不丹等地。
關(guān)于茶馬古道的由來,要從茶葉入藏談起。據(jù)《中國茶葉大事簡記》記載:“文成公主嫁藏王松贊干布,以茶作隨嫁禮品,茶適入西藏。”藏人喝茶后發(fā)現(xiàn),“其腥肉之食,非茶不消;青稞之熱,非茶不解”,于是茶葉成了一日不可或缺之物。
但高原地區(qū)不產(chǎn)茶,于是商人、馬幫就抓住了商機,將川滇之茶銷售到西藏,再將西藏的皮貨帶回內(nèi)地販賣。久而久之,一條條以茶葉貿(mào)易為主的交通線,便在崇山峻嶺、丘陵峽谷之間被開辟出來,后人稱之為“茶馬古道”。其后,藏人也通過茶馬古道與中原地區(qū)往來貿(mào)易。
茶馬古道邛崍段是川藏茶馬古道中的一段,分為南、西兩線,時代為唐至民國。南線全長約60公里,西線全長約50公里,均由臨邛出發(fā),南、西兩路最后合于雅安。
南線現(xiàn)存的古道長約30公里,又稱“臨邛古道”,與秦漢的南方絲綢之路線路基本重合,周邊的文化遺存十分豐富,包含有古遺址、古建筑、摩崖造像、古墓葬等。
“清末,邛崍邊茶廠倒閉后,茶馬古道就沒得那么鬧熱了。”老人說,“聽老一輩的講,茶背子走茶馬古道難啊,不是為了生活,哪個愿意做這項活兒?”老人咂了兩口杯中茶,若有所思。
走茶馬古道,意味著翻山越嶺,意味著風餐露宿,意味著直面生死。運茶背夫們背著上百斤茶,藏人視為生命的茶,一步步送進青藏高原,成為那寒冷清晨里,碗碗暖人心脾的酥油茶。其中,走出的不只是生活之路,也是見證藏漢人民的友誼之道。
時間是偉大的書寫者,塑造了山河也締造了奇跡,凝固了歷史也凝結(jié)了精神。
雖然茶馬古道、邛窯、石窟、石塔等皆已成過去,但古跡尚在,古風猶存,這些都是祖先留下來的無價之寶。文旅局的工作人員表示,對文物、古建筑、古遺址等的保護和開發(fā)利用,邛崍一直未停止,保護文物,功在當代、利在千秋。他們要將更多關(guān)于古臨邛的珍貴歷史文化印記留存下來,讓這些璀璨的文化和珍貴遺產(chǎn)得以持續(xù)傳承!